最近时，他们离“火墙”只有两三米

消防员逆火而行，展开“阻击战”。

文 大连新闻传媒集团记者 万恒

图 @大连突发 @大连航拍

8月27日下午4时2分，大连开发区凯旋国际大厦B座燃起熊熊大火。截至27日23时，大厦明火被扑灭，残火清理工作还在进行中。

大火扑灭后，一组照片在社交网络中刷屏了——被浓烟烈火笼罩的大厦楼顶，几名消防员手持水枪，直面烈焰。数十米高的烟柱下，他们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却无比坚定。这些消防员中的一组人，来自大连消防开发区大队钢铁路救援站。这个由十名消防员组成的“攻坚小组”，从27日下午4点一直坚守到28日早上7点。他们中年龄最大的28岁，最小的22岁。依靠他们的坚守，凯旋国际大厦的A座保住了。仰赖于他们的“阻击战”，火灾中无一人伤亡。

“五六米高的火头，就在眼前”

8月28日早7点，姜伟东吃上了十多个小时以来的第一口“热乎饭”——小米粥。和他扛惯了的消防水枪相比，小小一杯米粥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他接过米粥时，手却抖个不停。

“这是累的。”28岁，“消龄”11年的姜伟东说：撤出大厦的那一刻起，一直撑在胸口的一口气松了。他发现，自己的脖子和腿弯已经被厚重的防火服磨得红肿发亮，两条腿又软又抖。截至此时，他和另外9名“攻坚组”消防员，已经在凯旋国际大厦内整整奋战15小时。

姜伟东所在的开发区消防大队是火灾发生后第一支到场的灭火队伍。看到正在变成“火炬”的百米大厦，钢铁路站指导员马驰立即组建了10人“攻坚小组”，他们的阵地是大厦B座的30层楼顶平台。他们的任务，是在那里架设高压水枪，在其他增援力量抵达现场前，自上向下延缓火势蔓延速度，尤其是阻断大火从B座向A座蔓延。

这里是这场战斗的最前线。十人小组面临的，是最艰巨的“阻击战”。

大楼内电力供应已经切断，姜伟东和队友们背起水枪、水带、空气呼吸器等全套装备，徒步冲上30楼，他们每人的平均负重超过20公斤。“根本没感觉到累。”26岁的攻坚小组成员宋春禄说。刚登上楼顶，他感到脚底热浪滚滚而来。从19楼的起火点，火魔正在逐层逼近楼顶。消防员需要系好安全绳，站到楼顶平台的边缘，探出身子向下灭火。

顺着大厦外墙保温层，大火迅速延烧向上，大风加快了火场扩大的速度。27日晚6点30分，火苗已经蹿到了楼顶。

“火头有五六米高，烟至少有十几米吧。楼顶平台上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感觉到眼前有一堵火墙。”火灭后姜伟东向记者这样描述。

“你离这堵‘火墙’有多远？”记者问姜伟东。

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也就两三米远吧。”

此时此刻，他们还不知要在这种“绝境”下坚守多久。

“背靠背，肩并肩”

面对联排而来的“火墙”和烟柱，姜伟东必须依靠手里的高压水枪和身边的生死兄弟们。

攻坚小组十个人，两人负责控制分水器和水带，其余八人分为两个小组，各自控制一支水枪。虽然和凶猛的火势比起来，两支水枪显得有点力量微弱，但在增援力量抵达前，他们是这个阵地上最后的坚守者。

“这时我们必须背靠背，肩并肩作战。”宋春禄说，这样两组消防员可以互为犄角，交叉灭火。更重要的是，这时大厦楼顶平台已经成了“烤炉”。体感温度达到60℃到70℃。即使戴着空气呼吸器，风卷着火扑过来，灼热的空气令人窒息。每隔几分钟，姜伟东都要做个手势，让两组消防员用水枪互相喷射，给大家降降温。

“否则真撑不下去。”他说，作为攻坚小组中年龄最大的“老大哥”，他有责任把所有兄弟都带下楼。

捂在厚厚的防火服里，姜伟东的身上很快就透了一层汗。被火一烤，汗水瞬间就蒸发了。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脱水感。因为登顶任务太急，十个人谁都没带饮用水。宋春禄在楼顶捡了个300毫升的饮料瓶，大家用这个瓶子接满消防水，轮流喝水解渴。但随着时间推移，消防员们的体力逐渐透支。他们先是从站姿持握水枪变成了蹲姿，实在撑不住了，又变成了单膝跪地。每支枪四个人，后面的人用膝盖顶住前面队友的腰。他们大喊着给自己打气：“坚持住！撑下去！”

“这时候顾不上想别的，要是我们守不住，大厦A座也保不住了。”姜伟东说。

“火还没灭，没心思吃饭”

姜伟东们并非孤军奋战。在相邻的大厦A座，消防石化一大队的15名消防员已经到场。同样从顶层开始喷水灭火。在大厦楼下，来自全市44个消防队站的130辆消防车和634名消防员正在集结。西太平洋石化消防支队、大连港消防应急保障中心、大连国际机场消防队等企业消防力量也前来支援。包括国内最先进的101高喷消防车在内，23台高喷车先后到位。高高射起的水柱，极大地减轻了攻坚小组的压力。

27日晚8时，十人小组撤离B座顶层平台,“阻击战”暂告一段落。但他们的战斗并未结束——钢铁路救援站负责从9楼到21楼的逐层灭火工作，十人小组需要从9楼开始，沿楼梯每层铺设消防水带，再逐层搜索，扑救楼内火情。

这时补给已经送了上来。28日凌晨3点，热腾腾的盒饭和饺子也送上来了。这是消防后勤部门为一线战士们精心准备的。但没人顾得上吃。“楼里火还没全灭，没心思吃饭。”宋春禄说，大家只来得及往口袋里塞个面包、揣一瓶矿泉水。实在饥渴难忍，就一手持水枪，另一手抓着面包胡乱啃两口。“攻坚小组”负责的区域找不到一丝火星时，已经是28日早上7点。

“等我回家，一定要抱抱孩子”

走出大厦时，姜伟东看到B座的外墙已经在大火中变得面目全非。不过令他欣喜的是：A座邻近火场的一面基本完好。这说明：这场阻击战他们打赢了。

这时姜伟东才顾得上打开手机，第一时间涌进来的是一百多条微信和未接来电，都是妻子打来的。因为进场灭火任务紧急，更怕家人担心，姜伟东根本顾不上给家人打个电话。但是在发达的社交网络上，他和其他消防员坚守楼顶，居高灭火的身影早已广为传播。他的妻子抱着三个月大的女儿，为他担心了一夜。

同样一夜无眠的，还有宋春禄的未婚妻。来自黑龙江的小伙子下周就要和未婚妻去领结婚证了。走出大楼，他才顾得上给未婚妻打个报平安的电话。电话里他“安慰”爱人：当消防员的老婆，今后这种事经常有，别太在乎！

姜伟东可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妻子埋怨他。

姜伟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吭哧了半天才说了一句：你看这不是没事吗，火也灭了，太阳也出来了！

此时此刻，他说自己特别想念女儿，但估计还有两三个小时才能正式结束任务撤离。“等我回家，一定得好好抱抱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