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张哲

编辑 | 李壮

瑞幸咖啡一直被业内外人士戏称为“割着资本主义的韭菜请中国消费者喝咖啡”的“国货之光”。然而，两个月前才义正言辞地将浑水匿名沽空报告指责为“恶意抹黑”的瑞幸，却突然以一份自查公告自曝黑天鹅。如今，瑞幸不仅亟待整顿管理层、重拾投资人信心，还将面临来自中美两地的法律追责。

时隔两月，瑞幸咖啡以一份自查公告坐实了此前浑水机构关于瑞幸方面涉嫌财务造假的指责。受此影响，瑞幸咖啡（LK）开盘（美东时间4月2日）暴跌81.6%，盘中6次“熔断”暂停交易。瑞幸咖啡当日以75.57%的跌幅报收6.4美元/股。

美东时间4月2日上午，瑞幸咖啡提交给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文件显示，公司COO（首席运营官）在2019年二季度至四季度间捏造了公司某些交易数据，所涉交易额约为22亿元人民币。目前公司已成立特别委员会并邀请独立顾问展开内部调查，由于内部调查尚处于初步阶段，故上述“涉案数据”或随调查的深入有所变化。

浑水做空以来瑞幸咖啡股价走势（wind）

瑞幸咖啡“自查公告”（SEC官网）

此前，浑水研究机构曾于1月31日公布了一份89页的关于瑞幸咖啡的匿名沽空报告，指责瑞幸咖啡业务数据造假和商业模式存在固有缺陷，认为瑞幸的实际订单数少于公布数据，指责瑞幸咖啡的平均每店业务在2019年三季度虚增了69%，四季度虚增了88%。

上述沽空报告发酵当日，瑞幸股价单日跌幅曾超过20%，最低价26.75美元/股。彼时瑞幸咖啡于2月3日公告否认了浑水的指责，称报告中的观点均基于捏造性的假设与误导性的分析做出，且大部分未经证实的数据与公司自身系统的实际数据之间存在重大不一致。这份“澄清”公告“力挽狂澜”，瑞幸次日即回弹15.6%，报收36.24美元/股。

如今最新公告又否掉了之前的“澄清”公告，瑞幸咖啡这是要闹哪样？有律师向《红周刊》指出，瑞幸财务造假一事很可能成为新《证券法》公布后的中概股首案。除了巨额的集体诉讼之外，瑞幸还有可能面临刑事追责。

商业模式遭非议已久

陆正耀朋友圈被指存在密集关联交易

擅长“讲故事”的瑞幸咖啡一直在变换着花样向资本市场展示自己——陆续上线了针对白领一族的轻食品类，孵化了更迎合年轻人的小鹿茶品牌，推出了针对无人零售的“瑞划算”和“瑞易购”等等。

尽管这些故事背后彰显了瑞幸从咖啡公司向平台公司转型的野心，但不难发现，瑞幸的商业模式，始终是“流水的故事，铁打的补贴”。这一窘境从瑞幸咖啡净收入及相关指标的数据对比中便可见一斑。

瑞幸咖啡招股书显示，其2019年前九个月21.7亿元的净收入，较2018年末增长了233.4%。层出不穷的补贴大战看似为公司带来了更多的收入，但实际上这些收入并未全部以现金流的形式入账。瑞幸咖啡2019年前九个月的现金流净增加额为28.8亿元，仅较2018年末的14.1亿元增长了104.3%。与此同时，瑞幸咖啡2019年前三个季度录得净亏损16.5亿元人民币，是历年来亏损规模的最高值。

对此，北京格雷资产高级合伙人杜可君向《红周刊》记者表示，瑞幸咖啡本质上只是个零售企业，不属于真正的互联网企业。其除了依靠低价吸引客户之外，没有做出任何差异化服务，商业模式并不具备互联网特性。“靠低价补贴占领市场再慢慢提价或通过变相提价维持增长的思维是行不通的，一方面没法保证盈利，另一方面无法形成客户黏性，不具备垄断地位，也就无法防御竞争对手的反击。”

对于此次业绩暴雷对企业的影响，中国食品产业分析师朱丹蓬告诉记者，“股价杀”不会直接影响到公司的经营层面，但交易额造假的行为不利于稳定合作方的信心，可能会对公司上下游供应链产生一定影响。

“但决定供应链合作稳定性的根源不在于负面新闻，而在于公司的资金链，只要瑞幸方面没有拖延结算，就不会对日常经营产生太大的影响。”朱丹蓬补充道。

值得关注的是，瑞幸赴美上市之前的融资一直依赖大股东陆正耀家族的强大朋友圈。浑水研究机构在做空报告中指出，瑞幸的管理层已经通过股票质押兑现了49%的股票持有量(或已发行股票总数的24%)，令投资者面临（重要股东）追缴保证金导致股价暴跌的风险。此外，陆正耀通过收购宝沃汽车转移财产的神秘关联方还拥有一家新成立的咖啡机供应商，该供应商位于瑞幸总部隔壁。

两地投资者进入索赔模式

相关责任人或将面临刑事追责

从二级市场来说，瑞幸咖啡自曝财务造假导致股价大幅下跌，投资者损失惨重。对此，上海亿达律师事务所律师董毅智向《红周刊》记者分析称，瑞幸咖啡自曝伪造交易22亿元且导致股价多次熔断的行为不仅面临中美两地投资者的维权索赔，公司高管及相关审计机构也将面临巨额的集体诉讼。

“根据美国法律，提供不实财务报告和故意进行证券欺诈的犯罪要判处10至25年的监禁，个人和公司的罚金最高达500万美元和2500万美元。审计机构也可能会涉嫌犯罪并面临严格的举证责任。同时根据美国《1934年证券交易法》项下的一般性反欺诈条款，瑞幸公司、相关董监高、审计机构等中介机构，还可能面临巨额的集体诉讼。”董毅智表示，“国内也有很多瑞幸咖啡的二级市场投资者，我们律师团队也会启动相关维权索赔程序。”

《红周刊》记者注意到，我国新《证券法》要求，“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外的证券发行和交易活动，扰乱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市场秩序，损害境内投资者合法权益的，依照本法有关规定处理并追究法律责任。”董毅智指出，瑞幸咖啡或将成为《证券法》新修后的首例中概股案件。

值得注意的是，瑞幸咖啡在招股说明书中虚假披露交易数据的行为，还可能面临国内的刑事追责。浙江靖霖律师事务所管理合伙人杨汇律师告诉《红周刊》记者，我国《刑法》规定，上市公司在招股书中隐瞒重要事实或编造重大虚假内容后果严重或有其他严重情节的，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最高将被判处五年有期徒刑，最高被并处或单处非法募集资金金额百分之五的罚款。

董毅智还指出，此前关于上市公司因欺诈行为被刑事追责的案件中较为典型的是绿大地案，该案直接责任人最高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其他责任人人员则分别被判处六年到二年零三个月不等有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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