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N95口罩的一次奇幻漂流

导语：马萨诸塞州此次购买这批口罩,是一次历时数周的曲折过程。

4月1日凌晨3点38分,美国著名橄榄球队新英格兰爱国者队的专用飞机从一个不同寻常的机场起飞:中国深圳。这架波音767客机原本用来装汤姆-布雷迪旅行袋的货舱里,满载了120万只N95口罩,飞往目的地美国。

从视频和图片可以看到,在深圳宝安国际机场,工作人员戴着口罩,穿着全身防护服,将一箱箱稀缺贵重的个人防护设备装上这架涂装为红白蓝底色加爱国者队标和“六届冠军”(6X CHAMPIONS)字样的飞机。

据知情人士透露,这架专机在中国最多只能停靠3小时。在地勤人员装载货物的时候,所有机组人员只能待在飞机上。整个装载过程花了2小时57分钟。周四,飞机降落在了它熟悉的目的地:波士顿洛根国际机场。

记者查阅了文件并对参与本次行动的相关人员进行采访,以此还原这次意义非凡的运输交付,从中可以一窥美国各州疯狂争夺采购抗疫救生物资的情况。这一过程不仅涉及到货物追踪,还利用了各种中间渠道并搭上不少人情,这才克服繁冗的行政阻力。要知道,全球大批官僚机构已因疫情几乎瘫痪。

目前美国和全美医疗系统都在努力应对疫情,而作为防止病毒传播最关键设施的N95口罩缺乏,是目前所面临最大的压力之一,对其需求大大超过了供给,医护人员和患者面临更大的风险。

马萨诸塞州此次购买这批口罩,是一次历时数周的曲折过程。过程始于该州州长,涉及数个使馆,第三方私人机构,以及美国最成功的橄榄球队。这趟飞机中途在阿拉斯加短暂停留,在焦急地等待中国官员批复之后,飞机最终获准在中国降落以装载口罩。

爱国者队的老板罗伯特-克拉夫特(Robert Kraft)说:“我从未见过这样多的繁文缛节,我们要克服那么多障碍。我们这些有幸在当今世界有能力有所作为的人,自然负有重大责任,我们要利用我们所拥有的全部资源来做事。”

这一切始于马萨诸塞州州长查理:贝克(Charlie Baker)对该州口罩供应情况的担忧,因此,两周前他设法达成了一个协议,从一批中国制造商那里采购超过一百万只口罩。然而,他们还必须想办法把口罩从中国运回来,目前中国的货物运输情况处于异常状态,要把口罩运出中国非常棘手。

州长对他的一个老朋友说,“我必须把口罩运过来。”

这位老朋友就是克拉夫特的儿子乔纳森-克拉夫特(Jonathan Kraft),他的两个头衔都是和这整个过程密切相关的。乔纳森是美国最著名医疗机构之一马萨诸塞州综合医院(Massachusetts General Hospital)的董事长。他还是爱国者队的总裁,而球队有一架巨型客机,可以帮上忙。

这中间有些棘手的问题需要解决。克拉夫特和乔纳森首先必须确保飞机准备就绪,并能立刻启程奔赴这一漫长旅程。还有一个问题是,这架波音767是通常用来搭载比尔.贝里希克和汤姆-布雷迪等著名运动员的客机,而非运输大批货物的货机。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们必须拿到允许降落在中国的许可,这在全球传染病肆虐的大背景下是个非常微妙的问题。即使他们能够拿到降落的许可,他们也担心机组人员返程前可能会被要求在中国落地隔离14天。

最主要的问题最简单:获得767客机的着陆权。州长贝克,美国国务院、克拉夫特等均向中国驻纽约总领事致函,要求获得特别许可。他们在3月24日至30日之间发出了数封申请函件,希望可以为这项人道主义任务获得特殊豁免,并声明所有机组人员都不会离开飞机。

因为该飞机需要为国际航班升级航空电子设备,全体机组人员在上周五晚之前均已到达到俄亥俄州的威尔明顿待命。同时他们也收到了中方特批允许着陆,且着陆后不需要就地隔离。但除了必要的飞行人员外,飞机上不得再有其他人,而且机组人员都需要有中国签证。

整个机组团队匆匆找到一家当地的药店,拍了申请签证的照片。这些照片很快就寄到纽约,送入中国领事馆,而后又火速寄回俄亥俄州。知情人士透露,中国驻纽约总领事黄屏为促成此事帮了大忙,让领馆在周末加班处理了这批签证。

接下来,飞机飞到了阿拉斯加,并在这里进行必要的维护。机组人员利用这仅有的时间抓紧休息。为以防万一,飞机上将搭载维修人员和备用零件,以便在没有地勤人员帮助的情况下,能够解决在中国可能遇到的技术问题。

除了提供飞机运输和解决其他物流问题之外,克拉夫特家族还拿出200万美元,这约占货物成本的一半。这批170万个N95口罩是由中国多家制造商生产。负责此次物流的克拉夫特体育与娱乐公司(Kraft Sports and Entainterment)首席运营长吉姆-诺兰(Jim Nolan)表示:“我们需要做的是实地收货,并将它们运送到需要的地方去。”

他们需要做的远不止这些,还要对产品进行计数,检验,快速通关。知情人士说,他们通过中间渠道与中国科技巨头腾讯公司的高管建立了联系,腾讯承诺派出十几个人的团队帮忙。在几天的过程中,腾讯团队的工作人员检查并整理货物,有一部分还在生产中,并未完全到位。这些工作人员为了货物留守过夜,确保物资在达到深圳机场通关之前万无一失。

美国东部时间周三清晨,爱国者队的767飞机从阿拉斯加降落在深圳。飞机在地面停留了2小时57分钟,刚好在允许停留的3小时时限之内。由于这是一架客机,某些区域不能装载货物,最后满载只能装运120万只口罩。其余的部分由腾讯妥善保管,不久后将另作运输安排。

该航班先飞阿拉斯加,再回到波士顿,但这并不是这些口罩运输的终点站。尽管克拉夫特和纽约喷气机队的恩怨由来已久,但他本人却一直对纽约情有独钟。他曾就读于哥伦比亚大学,并在纽约生活过。他谈到,当两支球队在911事件后的第一个周末比赛相遇时,爱国者队队员由一名在纽约消防部门工作的队员家属引领,走出球员通道,赛场一片欢呼,他被深深感动。

克拉夫特还说,他也很为纽约州州长安德鲁.葛谟(Andrew Cuomo)过去几周表现出的领导力感动,这让他有了要做些事情的想法。

因此,经得州长贝克同意,他们承诺会把其中的30万只口罩发到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