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小满 凡事刚好

    / 姜柔水 /

    小满那天，看着花朵开败后留下的青色果实小得盈满，隐约嗅到了几丝略带涩味的果香。耳畔仿佛又响起了奶奶的那句“凡事要最好，不如刚刚好”。

    奶奶住在家乡的小村庄，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将鸡飞狗跳的日子过得如花似玉。有一年小满那天，我当起了父亲的说客，游说奶奶随我们去城中住。奶奶笑而不语，只是带我走进她的小园中，像抚摸孩子一样摸着各种农作物。她说，这样的生活她过得很好，陪着日渐盈满的万物，过着不紧不慢的日子，才是她喜欢的。我向她讲述城里的繁华，有高楼大厦、有霓虹绚烂，她却摆摆手道：“城里好归好，可凡事要最好，不如刚刚好。我这辈子，也就享得了这样的福气，你们城里闷得慌，我过不惯。”

    仍是不甘心，隔了一年，我又劝起了奶奶。奶奶仍是一笑，不置可否，只带我去赶乡里的集。不过是去买些普通的蔬菜和生活用品，奶奶却停下跟每个认识的人寒暄。有时选出些许买下，也算支持熟人的生意。我却有些不忿，贴着奶奶的耳朵数落着他们的处处不是，说他们嘴上亲亲热热说着给大娘便宜些，手里计算器摁的却比谁都干脆利落；说他们一叠声地说不要那么多钱，接过去时却比谁攥得都结实。又趁机劝奶奶进城，夸着城里万事万物皆有定规。奶奶却只是说，莫要计较，那么苛求十全十美不如难得糊涂，反而刚刚好。“他们明着是占了我点便宜，可平日对我的照顾和以后的事，谁也算不清。”末了，又补道：“莫要劝我进城了。这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我老太太待着反而舒坦。还是那句话，凡事要最好，不如刚刚好。”

    又是一年，奶奶生病了。帮忙照顾和通知我们的恰是那日赶集我见过的熟面孔之一。我们赶回小乡村，在床前握住奶奶的手，对上她仍旧清明的眸，仿佛在说，“你看，我说准了吧，关键时候还是要靠着邻里乡亲。”我跟她讲着新近学的物候，说小满时万物小得盈满，说此时是万物最重要的生长时节，又说奶奶一定要康复。似乎与自然相呼应，小满那天，奶奶下了病床，和我一起站在田边，聊作物生长，聊前路漫长。她说刚刚好的时候可以歇歇，看看沿途风景，但最终还是要背上行囊，朝着更好的地方继续前行。就像这庄稼从未止步在小满，而是仍在努力生长。我看着天野宽广，万物向荣，仿佛听到了作物灌浆、渐趋饱满的声音，闻见了万物成熟丰收时节的果香。

    有人说小满终非圆满，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此时万物刚刚好，万事刚刚好，人间刚刚好。回望是终有所得的欢喜，远眺有继续前行的期冀。似初化为鹏的鲲，回望是水击三千里的小得盈满，前行有扶摇九万里的长空征程；也似我这般的少年，有跋山涉水胜境驻足的欢喜，也有远路迢迢一步一景的期待。万物小满，却仍在走向圆满；凡事刚好，也依旧追逐更好。我想，这才是奶奶教给我最宝贵的道理。

    （作者系辽宁师范大学附属中学高一一班学生）